裴幻烟把拓跋娇送回了寝宫,再寻来伤药和纱布替拓跋娇处理伤口,那温柔的神情,小心翼翼的动作,看得拓跋娇的心一阵阵地发软。 一个不留神就把裴幻烟抱在了怀里,“裴姐姐,要能娶你做老婆就好了。”惹得裴幻烟的脸一下子就红透了。 “胡闹!”裴幻烟轻叱,抬起头瞪着拓跋娇,眼里写着警告。她知道拓跋娇是闹着玩的,可她怕拓跋娇玩闹的次数多了,自己就当真了。 拓跋娇嘟着嘴,把小嘴撅得老高,眼睛直朝天花板上瞟去,就是不看裴幻烟。 裴幻烟低低叹了口气,说,“能护得你一生一世就够了。”真的够了吗? 若娇儿有朝一日嫁与段子奕,她能甘心吗? 她知道,她不能,她忍受不了拓跋娇嫁给任何人。 好幽怨的神情,好浓的哀伤! 拓跋娇感觉到了,她望向裴幻烟,发现裴幻烟的眼眸中不知何时已盛满浓浓的伤痛,再不见曾经的清冷淡然。 拓跋娇的心一揪,是她害裴姐姐如此的吧? 那双眼眸下藏了多少的痛! 那纤细的胳膊又承载了多少的伤! “对不起,我不该!”拓跋娇垂下头,像个犯错的孩子! 她不该招惹裴姐姐的,她不该招惹这个天仙般的人儿,不该把她从世外仙境中拉扯到这混沌泥泞中! 她觉得她像是把一个纤尘不染的仙子给打入了漆黑的地狱里。 你没有对不起我,是我自己沉沦下去的! 裴幻烟在心里说。 她抬起头,定定地望向拓跋娇,突然想问一个问题,并且她问了,“我和段子奕,在你的心里,谁轻谁重?”她蹲下身子,握着拓跋娇的手,抬起头仰望着她,“是否,你的心里也曾有过我?如情人一般?”话刚出口,突然惊觉,这些问题或许不该问。 这样问,就表示她想要娇儿也如情人一样爱她,可是,这可能吗? 明知不可能,为何还要奢望? “我……”拓跋娇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。 她从来没有去想过这个问题,不管是面对段子奕还是裴幻烟,她从来没有问过自己喜欢他们吗? 她只是……喜欢他们喜欢自己,喜欢他们护着自己。 原来自己竟是如此的自私! 十四那日又骂对了。 好沉的眼眸! 裴幻烟明知道答案,问出来了,看到拓跋娇的反应,心仍然无法抑制的疼了。 娇儿怎么可能会如情人一样喜欢她,最多只是把她当姐姐罢了吧? 绝美的脸庞却是绝望的哀寂,剧疼撕碎了拓跋娇的心。 她把裴幻烟抱入怀里,低声轻喃,“喜欢!”只要裴姐姐不伤不痛,她愿意去喜欢她,甚至于……爱! 她不想让裴姐姐痛,不想看到她心碎神伤,不想看到她的世界如此的黑暗。 这样的裴姐姐让她好心疼好心疼,疼得心都揪了。 “喜欢?”裴幻烟低喃一声,眼眸中浮起一丝水雾,“娇儿是在可怜姐姐吧?”她抚着拓跋娇的脸,痴痴地凝视着,“我想要你的心,能承受你的恨,却要不起你的可怜,娇儿,我爱得卑微,可我还有自尊。” “不是可怜,是心疼!”拓跋娇把裴幻烟搂得更紧,“不想看见你疼,不想看见你伤,不想看见你痛,因为我也会跟着心疼,跟着难受。” “仅仅是心疼,却不是喜欢!”裴幻烟低喃,便要起身。得不到,求不得。 “别走!”拓跋娇抓住裴幻烟的手腕,祈求地望着她。 裴幻烟站在那里,不回头,怕让拓跋娇看到自己的失望和绝望,她低声说,“伤口已经包好了,你休息一下。” “别走!”拓跋娇拉住裴幻烟,她怕,怕裴姐姐又躲开去一个人伤心,怕裴姐姐又伤害自己。 “不走,留下来又如何?”裴幻烟低喃一声说,“放心吧,我没事。” 拓跋娇突然抽出自己的鞭子,交到裴幻烟的手中,“要不,你虐我吧!只要你不虐你自己,我心里会好过点。” “你——”裴幻烟惊愕地看着这鞭子,再满脸错愕地看了拓跋娇半天,好半晌才回过神来,“呵呵”一声轻笑,瞅着拓跋娇,问,“在你眼里,可否觉得我是个自虐成性的变态?”有一种被人瞧见隐私的难堪和狼狈,如同被人当街剥光衣服。 此刻,她能体会到母亲要杀拓跋娇的心情了。 “我没有!”拓跋娇急了! 裴姐姐的眼神好可怕,那眼神,带着危险,还有一种……狂乱的气息。 她不知道裴姐姐到底压抑了多久,才会把自己逼到这地步。 她也不敢想象裴姐姐对她的感情有多深,才让她如此的狂乱伤痛。 可她,更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抚裴幻烟,看到裴幻烟笑得温柔,眼神却隐隐有了狂乱之色,甚至带着杀气。 “没有吗?”裴幻烟的手探上了拓跋娇的脖子,手上渐渐了用了力。 杀了她,就没有人知道自己的难堪了。 杀了她,她就不能再乱自己的心,让自己如此痛了。 “裴姐姐!”拓跋娇一脸惊惧地看着她。 裴姐姐要杀她! 脖子一紧,窒息感紧随而来,血液直往头上涌。 拓跋娇闭上眼睛,心道,“如果杀了她,裴姐姐心里能好受些,裴姐姐要杀就让她杀吧!” 裴幻烟盯着拓跋娇的容颜,她的脸已逐渐涨得通红,红通通的那么诱人,微闭的眼眸在轻轻地颤抖,像跳动的扇贝,好漂亮。 掐在拓跋娇脖子上的手突然松开,改成抚上拓跋娇的脸,痴痴地盯着,眸光贪婪而又充满眷念。 她抚着拓跋娇的脸低喃,“如果有天能死在你的手上就好了!”那么,到那一刻,她想她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。 拓跋娇的鼻子一酸,掉下泪来。她捉住裴幻烟的手,放在脸颊边,哭了。 “别哭!你的泪会杀人。”裴幻烟替拓跋娇拭去眼角的泪珠子,嘴角浮起一抹轻浅的笑容,“都快做皇帝的人了,不能像小孩子一样哭鼻子。” “要如何才能让你不疼不痛?要如何才能让你快乐?”拓跋娇哭着问。 其实她知道答案,那就是爱裴幻烟。 可是,如何去爱? 她在享受着爱情的时候,潜意识里保护自己,锁住了自己的爱情,待到她想要去爱一个人,去呵护一个人的时候,突然发现自己居然连爱这种本能都不会了! “我没事!”裴幻烟收敛了自己的情绪,放开了拓跋娇,“只要你好就行了。” 拓跋娇含着泪,笑了笑,“裴姐姐,给我时间!” 裴幻烟疑惑,有些不明白。 “我会给你幸福。”拓跋娇说,像是在向裴幻烟许诺,又像是在向她保证,还像是在说服自己。 裴幻烟的嘴角噙起一抹笑容,眼里含着泪花。 她含着笑软身靠在拓跋娇的怀里,闭上眼睛,把头靠在拓跋娇的颈窝处! “我要的幸福你给不起,小丫头,若真想我幸福,在心里挪一个小位置给我,然后让自己幸福就好。” 可我知道,你要的不止是那些,否则你不会那么的痛! 拓跋娇搂着裴幻烟。 第一次,想要用心去呵护去保护。 也是第一次正视裴幻烟和段子奕对自己的感情,只是,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办! 或许,她该站起来,该有所担当! 拓跋娇轻轻地抚着裴幻烟的背,神情透着前所未有的认真。 很多事情不去想不去过问不去理会并不代表不存在,正如裴幻烟和段子奕对她的感情,正如现在的这片江山摆在她面前的位置。 很多事情不是自欺欺人就能逃得了的,她该负起她应该负的责任。 她觉得她该去做些什么了,而不是被动的让人推着去做。 裴幻烟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,从拓跋娇的怀里起身,低声说,“娇儿,以后别再对我谈及这些事情!” “为什么?”拓跋娇问。 “没为什么,只是不想被挑起情绪而已。”裴幻烟故作轻松的拨了拨秀发,转身出去了。 拓跋娇轻“嗯”了一声,她说过要裴姐姐幸福就一定要让她幸福。 裴幻烟前脚出门,她后脚就跟了出去,然后直接七拐八拐,到了议政殿。 最近她是在躲清静啦,可赵舞扬领着一干子新选的文臣在这里忙死忙活。 什么官僚制度、国家历法、刑法之类的七七八八统治方面的东西。 “明王!” “见过明王!”在场官员见到拓跋娇到来,纷纷下跪行礼。 “起来吧,赵舞扬赵大人呢?”拓跋娇问。随意翻了本正在编修的制度册子,看了几眼就又放下了。 “在后阁!”有人答道。 “嗯。知道了。”拓跋娇应了声,朝后阁走去。 穿过小院落,来到后阁入口,故意板着脸,装出凶凶的样子,准备去唬她四姐,但刚踏进去就听到裴幻烟的声音传来。 “这些书信怎么落到了赵永禄的手中?”是裴幻烟的声音,虽轻,却透着责备和不悦。 拓跋娇一惊,暗叹,“裴姐姐好快的速度啊!”赶紧躲在边上掩了气息偷听。 “这些书信一直是存在书房暗格中的,赵永禄毁北郡王府的时候可能对北郡王府进行过大搜查,所以翻出了这些书信!”赵舞扬不惊不乱地说。 裴幻烟暗暗咬了咬牙,“这些书信差点就落到娇儿手中,万一让她见着这些信,后果不知道会有多严重!” “现在不是没有落到她手中吗?”赵舞扬不以为意地说,“况且,瞒得了她一时,瞒不了她一世,现在生米都煮成熟饭了,她还能有意见不成?” 这信里有关于她的事?拓跋娇眨了眨眼,有点想不通了。 裴幻烟冷哼一声,说道,“那你倒是想把一切都告诉她了?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小性子!” “她没问,我干嘛要说?”赵舞扬依旧一副死猪模样,“况且,这事跟我没关系,我只是按照娘亲的遗言和楚姨娘的吩咐办事,她要发火、撒泼找她娘和你去!” “所以你就留下了这些信?”裴幻烟气得不轻,“所以这些信落到了赵腾手里?如果这些信公布于天下,你有没有想过后果?天下人会怎么看娇儿?啊?说她乱江山,还是说北郡王府谋国?还是说我们几个导演了一出戏骗了天下人骗了这八千里江山?”越说越气,声音都在颤抖,抽出其中的一封信,“啪”地一声扔在桌子上,“这封信是我写给你的,信封还在,里面的图却没了!你不会告诉我,你不会记得这信里面是什么图吧?” “山河龙脉图嘛!”赵舞扬耸了耸肩,好笑地瞅着裴幻烟,“你这么紧张做什么?这不像是你的性子哦!”她吃吃低笑两声,“怎么?我那妹妹就这么让你大失分寸?” “赵舞扬!”裴幻烟爆吼!再好的性子,再好的修养也在这一刻破功,爆走咧。